摘要：茶叶最早通过陆上“丝绸之路”传入伊朗，并逐渐形成了独具伊斯兰特色的伊朗茶文化。16世纪随着新航路的开辟和海上贸易的兴起，帮助茶叶于萨法维王朝时期在伊朗社会得以广泛传播和充分发展。然而，18世纪持续的战乱和社会动荡，对往来伊朗的茶叶贸易和社会对茶叶的需求及消费产生了巨大冲击。直至19世纪卡扎尔王朝时期，鉴于世界政治经济格局的改变，伊朗被动地融入了由沙俄和英国主导的欧亚市场体系，但随之而来产生的茶叶供应量的提高及运输成本的降低，进一步推动了茶饮在伊朗的普及和流行，并最终促使茶发展成为伊朗社会的主流饮品。

关键词：19世纪；伊朗；卡扎尔王朝；茶

同中国、日本、英国等国家相似，伊朗也是世界上最大的饮茶国之一。茶叶很早就沿着陆上“丝绸之路”从中国传入西亚北非地区。进入16世纪，随着海上贸易的兴起，欧洲在海湾地区的商贸活动日趋活跃，茶叶也通过海运进入伊朗。值得注意的是，虽然早在萨法维王朝时期茶叶已经在伊朗社会中流通，但茶叶成为伊朗的主流饮品却经历了较为漫长的酝酿期。学术界对茶叶在伊朗的传播和流行的研究一般都从文化的视角出发探讨茶文化对伊朗乃至伊斯兰世界的影响，而忽略了19世纪“大博弈”背景下英俄两国与伊朗的茶叶贸易对茶叶在伊朗社会的普及和发展的影响。实际上，茶叶在伊朗的真正流行始于19世纪，特别是在1840年后随着西亚地区势力范围和国际贸易路线的变化，伊朗逐渐融入了沙俄和英国主导的欧亚市场体系，这也促进了伊朗茶叶消费的稳步增长，而英属印度较为充足的茶叶供应也成为茶叶在伊朗流行的关键因素之一。

一、早期茶叶在伊朗的传播

早在9世纪时，来自阿拉伯的帆船就已经抵达广州采办中国商品，而在阿拉伯—伊斯兰文献中最早提到中国茶叶的是《中国印度见闻录》，其中记载，“在各个城市里，这种甘草叶售价都很高，中国人称之为‘茶’。此种甘草叶比苜蓿的叶子还多，也略比它香，稍有苦味，能开水冲喝，治百病。”［1］（P17）11世纪时，伊朗大学者阿尔比鲁尼的著述中，已经有茶的记载［2］（P120）。13世纪，蒙古西征结束了阿拔斯王朝的统治，相传饮茶的习俗也随着蒙古军队传入西亚，但实际上并没有确切的文献材料证实在中世纪以前伊朗就已经出现了茶饮。16世纪的伊朗商人阿里·阿克巴曾记载：“在中国，清心寡欲的饱学之士不好吃喝，祖上传下来的传统是不喝凉水， 只喝热茶。”［2］（P122）16世纪中叶后，清廷逐渐放开茶叶贸易，大量的茶叶由私商通过陆路运往中亚地区，并最终抵达伊朗的伊斯法罕等地。17世纪初，随着海上贸易的兴起，来自英国、荷兰、葡萄牙的商船定期开往远东进行茶叶贸易，并在海湾地区港口停靠，这一航线成为茶饮向世界传播的新途径［2］（P124）。越来越多的茶叶通过海路运到伊朗，进一步促使伊朗社会中茶叶价格更为便宜。纵观伊朗整个萨法维王朝时期，茶叶主要流行于伊朗东北部和中部内陆地区。这一时期，就供应量和消费量而言，茶的受欢迎程度仅次于咖啡。特别是在伊朗北方地区，茶叶已经成为招待客人的日常饮品之一［3］（P33-34）。此外，在萨法维王朝时期，在伊斯法罕等地的茶馆也被称为水房，成为社会贤达的常聚之地，人们常在此饮茶交流。

早在9世纪时，来自阿拉伯的帆船就已经抵达广州采办中国商品，而在阿拉伯—伊斯兰文献中最早提到中国茶叶的是《中国印度见闻录》，其中记载，“在各个城市里，这种甘草叶售价都很高，中国人称之为‘茶’。此种甘草叶比苜蓿的叶子还多，也略比它香，稍有苦味，能开水冲喝，治百病。”［1］（P17）11世纪时，伊朗大学者阿尔比鲁尼的著述中，已经有茶的记载［2］（P120）。13世纪，蒙古西征结束了阿拔斯王朝的统治，相传饮茶的习俗也随着蒙古军队传入西亚，但实际上并没有确切的文献材料证实在中世纪以前伊朗就已经出现了茶饮。16世纪的伊朗商人阿里·阿克巴曾记载：“在中国，清心寡欲的饱学之士不好吃喝，祖上传下来的传统是不喝凉水， 只喝热茶。”［2］（P122）16世纪中叶后，清廷逐渐放开茶叶贸易，大量的茶叶由私商通过陆路运往中亚地区，并最终抵达伊朗的伊斯法罕等地。17世纪初，随着海上贸易的兴起，来自英国、荷兰、葡萄牙的商船定期开往远东进行茶叶贸易，并在海湾地区港口停靠，这一航线成为茶饮向世界传播的新途径［2］（P124）。越来越多的茶叶通过海路运到伊朗，进一步促使伊朗社会中茶叶价格更为便宜。纵观伊朗整个萨法维王朝时期，茶叶主要流行于伊朗东北部和中部内陆地区。这一时期，就供应量和消费量而言，茶的受欢迎程度仅次于咖啡。特别是在伊朗北方地区，茶叶已经成为招待客人的日常饮品之一［3］（P33-34）。此外，在萨法维王朝时期，在伊斯法罕等地的茶馆也被称为水房，成为社会贤达的常聚之地，人们常在此饮茶交流。

萨法维王朝的灭亡以及随之而来的18世纪的社会动荡［4］（P220-235），致使伊朗的饮茶风俗曾一度中断，直到卡扎尔部落重新统一伊朗才逐渐恢复。19世纪上半叶伊朗的饮茶习俗主要分布在北方地区，南方地区则多以咖啡为主要饮品。实际上，这一时期伊朗的茶叶均源于进口，相对高额的运输成本致使茶叶的售价较为昂贵。当时，茶饮多为伊朗上流社会常用的招待饮品［5］（P41），同时茶叶也经常作为一种奢侈品赠予客人。对于整个伊朗社会而言，茶叶在某一区域的消费状况与茶叶当时的市场价格有着较为密切的联系。当价格较高时，茶叶在伊朗的消费量明显减少。19世纪初期，茶多见于伊朗东北部地区，尤其是在呼罗珊等地［6］（P54-55）。依照长期以来的传统，如在马什哈德等城市中，多饮用来自中国的绿茶［7］（P489）。而反观伊朗西北部地区，在19世纪初期诸如亚美尼亚和格鲁吉亚等地茶叶并不常见，而高加索等地也没有饮茶的习惯。此外，消费群体所处的地理位置与茶饮的传播和分布程度之间也存在明显的关联性，例如里海周边的省份吉兰和马赞达拉，由于被高山与伊朗其他地区隔开，致使在这一地区几乎见不到茶叶。对于北方地区的游牧民而言，整个19世纪上半叶茶叶在游牧民中并不常见，这主要是基于他们的饮食习惯多以奶类为主，对茶的饮用相对较少。因此，鉴于茶叶价格、地理环境以及饮食习惯等因素影响，相比较而言，这一时期茶作为一种饮品仅在城市中较为流行。

二、卡扎尔王朝时期茶叶在伊朗的普及

卡扎尔王朝是茶叶在伊朗开始普遍流行的重要时期。同许多欧洲国家一样，伊朗也经历了从饮咖啡到饮茶的转变过程。实际上，这种转变往往与国家的政治、经济、社会以及生活习俗息息相关。19世纪随着社会发展，伊朗茶的消费量总体逐渐增加。除了城市之外，过去并不常见到茶叶的乡村也开始出现饮茶的习惯。显而易见的是，茶叶的普及和流行并非突变，而是一个渐进和长期发展演变的过程，我们很难确定饮茶盛行的准确时刻。一般来说，这一过程开始于19世纪中叶前后。受到18世纪伊朗内部持续的战乱和社会动荡的影响，直到19世纪茶叶贸易和饮茶风俗才逐渐恢复。根据史料记载，1821年，有人向拉什特的总督进奉了茶炊，总督后宫的宫女掌握了用茶炊煮茶，此后总督将宫女连同茶炊一同供奉给了当时的伊朗国王法塔赫·阿里沙。因此，茶炊首先引入了王室贵族，并逐渐开始在伊朗社会中传播。1850年，时任伊朗首相阿米尔·卡比尔将制作茶炊的专营权授予伊斯法罕的工匠，并从国家财政中拨款补贴工坊［2］（P126）。自此，茶叶在伊朗的传播和普及愈发广泛，并在社会民众中形成了日常饮茶的习惯。值得注意的是，虽然早期的茶饮主要局限于小范围的精英群体，而至19世纪末期饮茶已经在伊朗社会更趋流行，但对于社会底层民众而言，这一时期茶叶仍然是一种奢侈品。实际上，直到20世纪伊朗引入了茶叶种植，才从根本上大幅降低了市场中茶叶的价格，进一步推动了茶叶在农村等地区的普及，同时也真正促使伊朗全社会都能大量消费茶叶［8］（P253）。

卡扎尔王朝时期，大量外国人涌入并在伊朗定居也成为茶叶在伊朗广泛传播的一个重要因素。早在卡扎尔王朝建立后不久，沙俄即向南部扩张，征服格鲁吉亚等地后，沙俄将征服区域纳入其统治管辖。伴随劳动力迁移和商业贸易联系的扩大促进了人口的融合。自19世纪30年代起，不乏有大量从事茶叶贸易的沙俄人长期居住在伊朗北部城镇，如大不里士、拉什特、阿尔达比勒等地。同时，许多伊朗人也在沙俄定居。据统计，在19世纪中叶前后，至少约有5万伊朗人居住在外高加索地区。同时，随着英国在印度殖民地的经营发展，在伊朗南部特别是海湾沿线地区开始有越来越多的英国人定居。鉴于英国和沙俄也是茶叶的消费国之一，因此，两国人口的涌入后产生的文化融合进一步促进了茶饮在伊朗的普及。此外，宗教因素也推动茶叶在伊朗的传播和发展。此前，咖啡一直是伊朗最为流行的饮品，特别是在伊斯兰世界里，自15世纪开始神秘主义苏菲教派便饮用咖啡醒脑提神，助于完成夜间的宗教仪式。宗教阶层人士担心世俗的咖啡热会影响宗教修行，因此，宗教阶层也开始反对饮用咖啡，并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咖啡的饮用量。同时，众所周知，伊斯兰教教规严禁饮酒，而茶饮既符合宗教要求，且老少咸宜，又丰富了伊斯兰世界的饮食文化，故而茶叶逐渐成为穆斯林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饮料。这一时期，对于茶叶在伊朗更加普及与流行，还有一个容易忽略的因素就是糖。早在萨法维王朝时期，伊朗人就喜甜食，因此，也常常在茶饮中加入糖等佐料。据史料记载：“波斯人煮茶，以味苦色黑为佳，又在茶里加入茴香、八角、丁香和红糖。”［2］（P123） 随着19世纪茶叶流行于全球，由英属印度运往伊朗的红茶逐渐增多，促使伊朗人逐渐改饮红茶。而红茶味略苦涩，因此，为消除苦涩之味，伊朗人往往将糖含在嘴中然后再饮茶，并形成了伊朗独具特色的“含糖啜茗”的茶文化。

三、融入外部世界对茶叶在伊朗流行的影响

茶叶在伊朗的传播和普及也受到伊朗与域外国家贸易及交往的影响。早在17世纪起，伊朗就一直是欧洲进行经济渗透的对象，但并未完全融入不断扩大的世界市场。纵观整个19世纪，虽然伊朗并未真正成为殖民地，但它失去了经济独立，融入了以欧洲国家为主导的贸易体系。作为这一体系中的主要主导者英国和沙俄在当时已经成为世界上主要的茶叶消费国，因此，为满足本国的巨大需求，英俄两国积极从事茶叶贸易。鉴于19世纪两国与伊朗密切的商贸往来，在一定程度上也对伊朗的茶叶普及和消费产生了深远影响。随着伊朗与外部世界之间交往的扩大以及对外贸易的增加，进一步促进了茶叶在伊朗的普及。自19世纪20年代开始，伊朗逐步对外开放，沙俄成为这一政策的首要受益者。1821年，沙俄建立了对伊朗的短期免税过境贸易制度后，沙俄与伊朗之间的商业往来大幅增加。大量的欧洲货物开始通过沙俄黑海港口和第比利斯以及外高加索其他港口运往伊朗。因此，在这一时期，通过沙俄运往伊朗的货物总值从1825年的39.7万卢布增加到1829年的近200万卢布。可以说，19世纪30年代伊朗的茶叶贸易被沙俄垄断［9］（P175-176）。事实上，茶叶贸易的主要参与者既不是俄国人也非伊朗人，而是格鲁吉亚和亚美尼亚商人，他们在19世纪30年代从德国的莱比锡进口茶叶转运至伊朗。伊朗人通常用chay namsah（德语中茶的意思）一词来表示高品质的茶叶，这表明早期的茶叶供应大部分来自德国［10］（P266）。但沙 俄这种垄断地位并未持续多久。1831年，沙俄开始对外高加索地区的过境贸易征收关税，虽然这一举措并未直接影响商贸的流通，但却促使主要从事茶叶贸易的商人另寻运输渠道。此后，欧洲和伊朗的大部分国际过境贸易转移到黑海南岸，当时奥斯曼政府向外国航运开放港口，从而允许商人将货物运到特拉布宗港，再从陆路转运至伊朗，这使得来自欧洲的茶叶经由君士坦丁堡和埃尔祖鲁姆运到大不里士。作为伊朗西北地区的门户，大不里士和霍伊在这一时期成为了繁忙的茶叶贸易中心［10］（P68）。随着1894年到达彼得罗夫斯克以及1900年到达巴库的高加索铁路的完工，进一步促进了沙俄对伊朗茶叶的供应［11］（P72），这一时期里海南岸的安扎利现在成为来源于沙俄的茶叶进入伊朗的重要入境港［12］（P17）。

在与伊朗进行的茶叶贸易中，英国可以说是后来者居上。英国本身就是茶叶消费大国，据统计，在维多利亚统治时期，英国的茶叶每年人均消费量从1836年的1.48磅涨到了1885年的5磅［13］（P279）。本国对茶叶的需求推动了英国茶叶贸易的迅速增长，尤其增强了英国在亚洲的贸易网络，进一步促使英国向其他可以种植茶树的地方扩张［14］（P223）。1841年，英国与伊朗签订《英伊商业条约》后，英国增加了与伊朗的茶叶贸易份额，并以更为廉价的产自英属印度红茶抢占伊朗茶叶市场。这一时期，伊朗南部靠近海湾地区的布什尔成为重要的货物入境港，通过这个港口来源于印度进入伊朗的红茶量逐年上升。1850年前后，每年从印度供应的茶叶约为1500至2000箱，每箱约重3000公斤［15］（P91-107）。仅1863年，从印度经由布什尔向伊朗运输了价值8万卢比的茶叶［17］（P66-70）。这意味着伊朗茶叶的贸易中心逐渐由原本的北方地区向南部港口转移。特别是1869年苏伊士运河的开通，极大缩短了欧亚之间的海上航程并降低了运输成本。据统计，自1878年至1887年10年间，伊朗进口的来自英国的茶叶从34870英镑增长至96600英镑［16］（P45）。在20世纪伊朗本土开始种植茶叶之前，伊朗一直依赖从其他国家进口茶叶，因此，在国际局势与商贸路线不断变化的情形下，茶叶的价格也长期处于波动之中。毫无疑问，运输成本的降低，导致茶叶的价格不断下降，极大地促进了这一时期茶叶在伊朗的传播和流行，因此，成为茶叶日益受欢迎的一个重要因素［17］（P235-236）。特别是随着源自英属印度红茶的兴起以及英国红茶文化形成，在19世纪茶叶遍及全球的大背景下，伊朗社会也逐渐改饮汤浓味醇的红茶，即便是经由沙俄转运的茶叶实际上也均源于印度，可以说此时的红茶不仅在伊朗而且也在整个中亚和西亚地区盛行。

四、结语

随着18世纪萨法维王朝的灭亡以及此后持续的社会动荡，在一定程度上致使伊朗茶叶贸易量和消费量减少。而在卡扎尔部落重新统一伊朗后，自19世纪起受社会复苏和贸易日趋活跃等因素的影响，推动了这一时期茶饮在伊朗的传播和发展。与此同时，19世纪初，随着世界政治经济格局发生了重大变化，伊朗也被动地融入了当时由沙俄和英国主导的欧亚市场体系，外部交往的日益密切也同样促进了茶在伊朗的普及。此外，随着大量产自英属印度的红茶运到伊朗，极大地降低了伊朗市场茶叶的价格，也进一步促使茶叶逐渐大众化，不再仅是最初供精英阶层消费的一种奢侈品，并最终发展成为伊朗社会的主流饮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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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Spread and Popularity of Tea in Iran in the 19thCentury

She Yi

Abstract:Tea was first introduced to Iran through the land"Silk Road",and gradually formed an Iranian tea culture with unique Islamic characteristics.In the 16thcentury,with the opening of new sea routes and the rise of maritime trade,tea was widely spread and fully developed in Iranian society during the Safavid Dynasty.However,the continuous wars and social unrest in the 18thcentury had a huge impact on the tea trade in Iran and the demand and consumption of tea by society.By the Qajar Dynasty in the 19thcentury,due to the changes of global political and economic patterns,Iran passively integrated into the Eurasian market system dominated by Tsarist Russia and United Kingdom,and the resulting increase in tea supply of the reduction in transportation costs further promoted the popularity of tea drinks in Iran,and eventually promoted the development of tea as a mainstream drink in Iranian society.

Key words:the 19thcentury;Iran;the Qajar Dynasty;tea

中图分类号：K37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2335（2020）05-0163-05

折祎，男，陕西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中东中亚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