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祆教文化和伊斯兰文化造就了伊朗文化独特的二元合一的秉性,作为伊朗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塔洛夫文化也延续并发展了这一特性。在漫长而复杂的历史演进中,塔洛夫文化不断与社会发展相适应,并展现出不同的内涵及形式。本文阐释了塔洛夫一词的具体内涵,分析塔洛夫文化中的祆教及伊斯兰教因素,论述了在现代化进程中伊朗社会风气的改革,认为在三个方面体现了塔洛夫文化的二重性。在文化性质方面,塔洛夫文化同时具有波斯性和伊斯兰性;在文化内涵方面,塔洛夫文化表现出显性和隐性特征;在文化发展方面,塔洛夫文化呈现与现代化社会的适应性与不适应性。
关键词:塔洛夫文化 祆教 伊斯兰教 什叶派
伊朗是世界上拥有两套文化传统的国家之一:一是祆教文化传统,这是伊朗的根;二是伊斯兰文化传统,这是伊朗的血脉。伊朗拥有近2700年的悠久文明,其文化源远流长、一脉相承。在伊斯兰化的进程中,伊朗人骨子里的波斯民族特性从未被动摇,这是由于波斯传统文化本身具有深厚的底蕴和底色,伊朗人对于自己的文化也有充分的底气和自信。作为一种社交手段,塔洛夫每天以语言或非语言的形式频繁地出现在伊朗人的日常生活中,它是外国人了解伊朗民族特性的基本文化。目前,国内还没有学者就塔洛夫文化的相关问题进行过探讨。国外学者从语言学和符号学的角度出发,对塔洛夫文化进行了一定的研究。但是,至今仍然没有专门、系统研究塔洛夫文化的专著或论文出现,对于塔洛夫文化的研究通常只占据了学者所在研究领域的一少部分。在专著方面,威廉·奥·比曼的《伊朗的语言、地位和权力》通过对伊朗社会中语言交际复杂性的解读,来探析伊朗社会和政治生活。其中,第3章对塔洛夫文化体系的内涵和使用策略进行了详细阐释。在论文方面,国外学者主要将伊朗客套文化同其他国家的客套文化进行比较研究。例如马西莫·利昂的《伊朗的塔洛夫文化和意大利的仪式文化:关于礼貌的符号学》等。在伊朗国内,也没有专门论述塔洛夫文化的专著,但研究成果相对较多。伊朗学者主要从语言和文化的角度,解读了塔洛夫文化的具体内涵,阐述了塔洛夫文化不同的适用场合和范围,评价和总结了塔洛夫文化的积极性和消极性。例如沙里·阿里雷扎依的论文《伊朗文化中的塔洛夫》等。
塔洛夫文化是伊朗特有的文化,也是伊朗人日常生活中日复一日所感受到的文化,伊朗社会的人际交往总是从这种伊朗式的客套开始,并以伊朗式的客套结束。因此,对塔洛夫文化的探究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通过分析塔洛夫文化的二重性有助于更加透彻地理解伊朗文化的特性,也有助于更加深刻地了解伊朗的民族心理,促进跨文化交流更加畅通。
一、塔洛夫文化内涵的解读
塔洛夫系波斯语“تعارف”的音译,该词的词根来自于阿拉伯语的“عرف”,意为“知道、认识、认得”。总体来说,塔洛夫是伊朗独有的一套复杂的礼仪体系,其概念范围十分广泛,伊朗本国、中国国内及西方学者都曾对其进行过系统阐释。首先,伊朗官方权威字典《德胡达大字典》中对塔洛夫一词进行了详细解释。第一,表示相识和问候。在伊朗传统习俗礼仪中,见到朋友应该主动问好;第二,表示举办宴请和招待客人。伊朗人十分注重待客及做客的礼仪之道,主人需要再三坚持直至客人接受邀请,而客人需要再三推辞后才能接受邀请;第三,代指在人际交往中收到或送出的礼物和礼品。同时,伊朗外语与语言系教授拉赫曼·撒哈拉盖尔德基于自然语义元语言概念,为塔洛夫文化搭建了基本框架。他将塔洛夫分为文化分为教养(ادب)、尊重(احترام)、讲究客套( رودربایستی )、好客(مهمان نوازی)和谦卑(تواضع)五个层面。他认为,塔洛夫文化中的具体行为体现了以下八种内涵。A和B之间的人际交往;A(面对B)有教养的行为;A对B讲究客套;A对B表示尊重;A慷慨热情地招待(B);A对B表示出谦逊的态度;某人因为A的得体行为而称赞他(她);A(因为受到夸赞而)感到愉悦。其次,北京大学东方语言文学系波斯语教研室编写的《波斯语汉语词典》就塔洛夫给出了三种解释。第一,互相尊重、客气、客套、寒暄;第二,礼物;第三,(复数时)礼节、礼仪、客套。最后,西方学者对塔洛夫也有着各种定义。维基百科中对塔洛夫的定义:塔洛夫是伊朗一种强调尊重和社会等级的文明形式或礼仪仪式。其含义包含两个层面,其一,朋友之间、主客之间的塔洛夫文化强调的是友情价值的优先性;其二,塔洛夫是一种以礼节处理社会关系的方式,它既可以作为社交友好关系的基础,也可以作为一种使对手感到迷惑并处于不利地位的社会或政治武器。美国明尼苏达大学教授、人类学系主席威廉·奥·比曼将塔洛夫译为“Ritual Politeness”,之后的西方学者也大都沿用这一翻译。他认为,塔洛夫是礼貌和赞美性的语言,也是体现社会地位的语言。他在《伊朗的语言、地位和权力》中写道:“塔洛夫是人际交往中尊卑观念的表现形式,它是积极的、仪式化的。”美国作家古里安·陶西格在他的《柯勒律治与友情观中,1789~1804》一文中这样定义塔洛夫:“塔洛夫是一系列让人感到愉悦和舒适的礼貌行为举止。”
伊朗学者普遍将塔洛夫分为四类。其一,口头塔洛夫,即通过语言表达完成得体的社交行为,例如伊朗人最频繁出现在口头的“سلام”(意为你好)和“خوبی”(意为你好吗)等;其二,行为塔洛夫,即塔洛夫礼仪体系中的具体行为。例如招待邀请客人、看望亲戚朋友等;其三,跨语言塔洛夫,即通过肢体动作或面部表情完成得体的社交行为。如在问好时将手放在胸口前等;其四,书面塔洛夫,即通过书面上的敬语向地位高于自己的人表达谦卑和尊重。例如,在信件的名字前添加"محترم""حضرت"等表示尊敬的前缀。
通过以上研究可以看出,塔洛夫文化具有以下特征。第一,塔洛夫文化的内涵具有广泛性。从伊朗及外国官方、研究学者对塔洛夫的多种定义中可以看出,塔洛夫是一个多维度的文化概念。由于文化的差异,无论是中文中的“客套”,还是英语中的“Ritual Politeness”,都只是塔洛夫文化内涵的众多层面之一,外语无法精准地概括塔洛夫文化丰富的内涵。第二,塔洛夫文化具有矛盾性和复杂性。例如,在一些情境下,一方(假意)邀请是礼貌的,另一方(真心)赴约则是不礼貌的;再如,一方(委婉)拒绝请求是得体的,另一方(坦率)撤回请求则是不得体的。由此,伊朗人往往给外国人留下了矛盾的印象:19世纪时前往伊朗的旅行者,常常会说那里的人特别好客、礼貌、仁慈、健谈、理智与和蔼,但也肯定会说他们自以为是、虚伪、傲慢、欺诈、腐败、自我欣赏、完全只关心个人利益。换言之,在与伊朗人交往时,如果不熟悉伊朗这一特殊的文化现象,便很难从他们的话语中分辨哪些是出于肺腑,哪些是出于假意。第三,塔洛夫文化强调社会身份和等级的重要性。在伊朗社会,年龄、性别、工作和经济状况等因素决定了一个伊朗人社会身份和等级地位的高低。正如威廉·奥·比曼教授在《伊朗的语言、地位和权力》中所提到的,“在结构意义上,伊朗社会的基本层面并不复杂,但它提供了丰富的语言表达方式。在伊朗人的生活中,两大领域的符号文化对比发挥着重要作用,第一个是内部与外部的对比,第二个是等级与平等的对比”。
综合以上对塔洛夫文化的多维解读,本文将塔洛夫的定义如下:塔洛夫是伊朗式独特的客套文化,它指有涵养的人在特定的场合所做出的得体行为。塔洛夫文化是伊朗社会价值和行为规范的具体体现,是构建伊朗社会关系的有机组成部分。社交的规则与潜规则构成了塔洛夫文化的基本框架。
二、袄教中的“灵光”崇拜与塔洛夫文化
伊斯兰教传入伊朗高原之前,祆教是伊朗人信仰的主要宗教。祆教的经典——《阿维斯塔》中一直赞美和歌颂的“灵光”见证了伊朗人由图腾崇拜向神权崇拜的转变。“灵光”原意为“光芒、威严和壮观”。在《阿维斯塔》中,总共出现过两种“灵光”,一种是象征着喜庆和祥瑞的“伊朗部族之光”(Airyanem-Khvareno),唯有信奉祆教的伊朗部族才能得到“灵光”的庇佑;另一种是象征着君权神授的“凯扬灵光”(Kavaēnem-Khvareno),它是伊朗传说中凯扬王朝帝王特有的灵光。“凯扬”是世间为王者的代名词,“凯扬灵光”亦即“王者之灵光”。其中,“伊朗部族之光”反映了伊朗人对纯正伊朗血统的强调和深厚的情感,也为伊朗人的身份意识奠定了思想基础;“凯扬灵光”反映了“君权神授”的思想——凯扬王朝的帝王们之所以与众不同,战无不胜,是由于获得了神主授予的灵光庇佑。在近代,这种思想影响了具有正统波斯血统的国王巴列维,他通过一系列的礼节和仪式来强化这种仪式形态。
(一)“伊朗部族之光”与伊朗人身份意识的确立
在《阿维斯塔》《扎姆亚得·亚什特》第8章中,曾多次强调“灵光”属于伊朗部族和纯洁的琐罗亚斯德,异族人无法得到“灵光”的佑助。如在第56节中关于异族首领阿弗拉西亚布追逐灵光的神话故事中写道:“那灵光属于伊朗部族和纯洁的琐罗亚斯德。为夺得灵光,邪恶的突朗人阿弗拉西亚布脱掉衣服,跳进法拉赫·卡尔特河,用力划水,紧追不舍。但见灵光骤然加速,摆脱了阿弗拉西亚布的追逐。他从拉赫·卡尔特河纵身跃入霍斯鲁湖瀑布。”再如,第64节中写道:“阿弗拉西亚布不可能夺得那属于伊朗部族和纯洁的琐罗亚斯德的灵光。我们以液体供品祖尔、掺奶的胡姆和巴尔萨姆枝,以智慧的语言和天启,以真诚的言论和行动,高声地赞美马兹达创造的不易得手的强大灵光及其威严和神力。”此处反复强调“灵光只属于伊朗部族和纯洁的琐罗亚斯德”,反映了古代伊朗人对伊朗部族这一身份的认知,他们以能否获得“灵光”为依据,将伊朗部族与异族区分开来。《阿维斯塔》中“伊朗部族之光”概念的确立是伊朗人身份意识产生的源头。换而言之,对“伊朗部族之光”的赞美和崇拜不仅是古代伊朗人对和谐安宁、美好幸福生活向往的思想表现,也是伊朗人身份意识的根本来源。在伊朗神话故事中,对伊朗部族这一身份的强调是为了刻画和塑造伊朗豪杰的英雄形象,建立部族的自豪感和优越感。在实际的古代伊朗社会中,纯正的伊朗血统是统治者巩固自身统治的有力工具。大流士在其自传中写道:“我们被称为阿契美尼德族人。自古以来我们就是王侯,自古以来我们的家族就是王族。我的家族先后有八人曾经做过国王,我是第九个,我们九个人是两个支派。”在这段自述中,大流士强调了自己的家族有八个人曾经做过国王,因此,他的上位顺理成章,具有合理性和合法性。这与祆教所宣扬的思想不谋而合,从本质上,祆教和伊朗国王强调的都是伊朗血统的高贵性和正统性。随着封建制国家的不断发展和趋于稳定,伊朗族与异族的差异意识渐渐被弱化,伊朗族内部阶级的差异意识开始形成。在伊朗社会,即使是具有纯正血统的伊朗人也被分为三类,即贵族、平民和奴隶,各个阶级之间存在不可逾越的鸿沟。中世纪著名诗人在《卡布斯教诲录》中曾写道:“假若贱奴妄想称霸为王,掐断他的喉咙也理所应当。”
不论是《阿维斯塔》中对伊朗部族和异族人的区分,还是封建制社会中对各个阶级社会地位的区分,都体现了伊朗人对于不同身份的强烈意识。在不同的历史背景下,伊朗人对不同身份的认知和界定停留在不同的层面,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份意识已经在伊朗人心里牢牢扎根。在现代伊朗社会,社会地位的差异不再体现在贵族、平民与奴隶之间,而是体现在不同的职业、年龄、家庭背景、甚至性别等因素之间。现代社会的塔洛夫文化将伊朗人的身份意识展现得淋漓尽致,每一个社会阶层都有着自己一系列的独特社交方式。在以家族血缘关系为社交单位的伊朗社会,言行举止各个方面实际上都要根据个人相对的社会地位来界定,例如,为了强调对方的身份并表示尊重,伊朗人习惯在打招呼时或写信的开头加上对方的姓氏以及学术或职务头衔,通过以上方式,从一开始便能知晓某人的社会地位情况如何。在社交场合,身份相近的伊朗人一般先行握手礼,再行贴面礼,身份相差悬殊的人群——诸如长辈与晚辈、老师与学生、上级与下级之间不行此礼。再如,性别也是决定伊朗人交流方式的因素。一些客套话诸如"چاکرم""مخلصیم""نوکرتم"仅适用于男士之间,而一些仅适用于女士之间。在社交场合,男人也不得与女人握手。
(二)“凯扬灵光”与王权意识
在《阿维斯塔》《扎姆亚得·亚什特》中,反复赞颂了“凯扬灵光”和拥有“凯扬灵光”的统治者们的圣洁和永恒。第1章第9节写道:“我们赞美马兹达创造的凯扬灵光,那非凡的、为人称道的灵光,那圣洁、万能而机敏的灵光,他凌驾于一切万物之上。”根据《阿维斯塔》记载,由于“凯扬灵光”的佑护,凯扬王朝诸帝王个个都是骁勇善战、所向披靡、无往不胜的英雄豪杰。祆教传统中的“灵光”象征着神主赐予的恩泽和福报,它为身在世间的伊朗部族和统治者带来了健康与长寿、聪明与智慧、幸福和安宁以及勇气和力量。而“凯扬灵光”为统治者所独有,可将其看作为“君权神授”的象征。至此,“君权神授”思想在古波斯帝国确立下来,一代又一代的统治者们借助神明来宣告自己至高无上的王权,并用一系列特殊的仪式来强调王权的神授性。例如,大流士以天神阿胡拉·马兹达的名义来宣告他神圣不可侵犯的王权:“伟大的阿胡拉·马兹达,他建立了这大地,他建立了那天空,他创造了人类,他创造了人类的福祉,他立大流士为王、众王之王、众王之主。”再如,萨珊王朝的建立者阿尔达希尔声称自己得到王位也是受到阿胡拉·马兹达的庇佑,在拉贾布岩画的国王加冕礼上,阿尔达希尔从阿胡拉·马兹达手中接过象征统治权力的环形物以此来证明他的王位是受到天神的馈赠。
近代的礼萨·汗是一名名副其实的、具有纯正波斯血统的波斯皇帝,从他举办的各种庆典中可以看出,其思想深受祆教和波斯帝国伟大君主们的影响。为了恢复和重现波斯帝国的荣光,在各大公开场合,他试图通过各种礼节和仪式来强调自己血统的纯正性和王权的正统性。首先,1926年4月25日,礼萨·汗的加冕典礼与萨珊君主阿尔达希尔的加冕典礼有许多相似之处,双方皆通过从他人或神主的手中接过象征着王权的皇冠,来宣告自身统治的权威性和神圣性。“礼萨·汗这个草原巨人到达古莱斯坦门口时,受到国内最显赫的达官贵人列队迎候。礼萨·汗顺着巨大楼梯,拾级而上,随后进入御座大厅,众臣都在那里诚惶诚恐地恭候着他。首相给礼萨·汗两肩披上象征着权力和光荣的一块金色的布,并把镶满宝石的金球王杖授给他,然后,首相把国王王冠递给他,礼萨·汗接过手来,往自己头上一戴,当上了波斯国王。”其次,为庆祝“波斯帝国建立2500周年”,礼萨·汗举办了盛大的典礼。据估计,礼萨·汗举办此宴会总共花去整整一亿美元,从宴请环境到宴会菜品都极尽奢华,鹌鹑蛋嵌鱼子酱、南多沙司奶油冻大龙虾、热烧鲜嫩羊羔肉、重达七十磅的特大蛋糕等都在菜单之内,为了进一步强调自己是古波斯帝国合法继承人的身份,他还说道:“伊朗人看待他们的国王,简直尊奉为父辈一般。你们说是‘我的庆祝大典’,但在他们看来,就是伊朗之父的庆祝大典。君主政体就是我们国家团结的胶合剂。”
在以上的庆典仪式中,可以看到巴列维王朝时期的塔洛夫文化。伊朗国王通过一系列高调而复杂的仪式以及举办盛大的典礼招待外宾来宣告自己的王权,唤起了国民对波斯帝国往日荣光的回忆,捍卫了民族尊严,加强了民族自豪感;伊朗众臣通过得体的宫廷礼仪表达了对国王及其统治权力的敬畏和尊重。这不仅体现了伊朗人民对于复兴波斯传统思想文化的殷切希望,也体现了波斯传统思想在伊朗人心中不可撼动的地位。
三、塔洛夫文化中的伊斯兰教因素
(一)伊斯兰传统价值观与现代伊朗社会行为规范
伊斯兰教的两大经典——《古兰经》和“圣训”是伊斯兰教价值观的具体体现。
《古兰经》是伊斯兰教的根本经典,它是对穆罕默德随时随地口谕安拉启示的抄录和汇集,其内容涵盖伊斯兰教基本教义和宗教礼仪制度;而“圣训”是仅次于《古兰经》的伊斯兰教经典,它是记录先知穆罕默德及其默认圣门弟子言行的一部辑录,其内容包罗万象,穆斯林学者一般将“圣训”的内容分为四部分,其中,穆俄麦拉特(muʻāmalāt)部分专门论述人际交往中的社会行为规范。如上文所述,拉赫曼·撒哈拉盖尔德将塔洛夫文化分为教养(ادب)、尊重(احترام)、讲究客套(رودربایستی)、谦卑(تواضع)和好客(مهمان نوازی )五个层面,其中,教养(ادب)和尊重(احترام)都是伊斯兰教所倡导的优秀价值观。换而言之,塔洛夫文化中一些层面是伊斯兰价值观的延续和继承。
首先,教养(ادب)是伊斯兰教倡导的核心价值观之一。《古兰经》中曾提到“有教养的人确已成功”。(87:14)拉赫曼·撒哈拉盖尔德认为,“‘ادب’是一个独特的伊斯兰(伊朗)概念,它是通过后天教育培养(تربیت)所形成的个人特征”。
在伊斯兰两大经典中,对教养(ادب)的重视和强调主要表现在社交礼仪规范方面。
其一,伊斯兰教讲究待客和做客之道。在待客方面,“圣训”第78章中的第84~88节具体地描述了如何款待客人。例如,第85节中写道:“谁归信真主和末日,就当以礼款待客人;客礼为一日一夜,酬客为三天,超过三天的为施舍。”在做客方面,《古兰经》中规定了做客的礼节:“信道的人们啊!你们不要进他人的家去,直到你们被请求的许可,并向主人祝安,这对于你们更是高尚的,(真主这样指导你们)以便你们能记取教诲(24:27)。”伊朗人素来以热情好客著称,款待客人和做一名合格的客人都是塔洛夫文化的重要环节,因此可以看出,伊朗人对客人以及做客礼仪的重视或多或少是受到伊斯兰教的影响。除了上述礼仪规范外,伊朗人还熟练地掌握着各种不同情境下的待客和做客礼节。例如,在伊朗传统风俗习惯中,在两人确定婚姻关系前,男方要前往女方家中提亲。在提亲的过程中,双方均需要表现出自己的得体、大方和诚意以促进提亲仪式的顺利进行。在提亲前,男方的母亲和几个年长的女性亲属通常假借做客、租房等名义到女方家去。女方的母亲通过观察来客的言谈举止猜测到对方来意后,会特意安排女儿为客人端来茶和水烟,当女儿端来茶水和水烟后,男方的母亲和同来的亲友会用手抚摸姑娘的头和脖子,一边赞美姑娘,一边亲吻其脸颊,通过这种方式来近距离地检查女孩是否戴了假发,以及口中是否有异味等。经过一系列初步的侧面考察,如果感到满意,就会说明自己真正的来意。通常会说“我们来到贵府,看看您是否接受小儿做您忠顺的奴仆”。女方母亲如果也满意,通常回答“能够接纳您高贵的爱子,是我们全家的荣幸”。
其二,伊斯兰教强调公共场合下行为的规范性。“圣训”规定,“打喷嚏的人应该赞颂真主”、“若打喷嚏的人没有赞颂真主,不可祝福他”和“打哈欠时应用手捂住嘴”。这是由于真主喜爱打喷嚏,厌恶打哈欠。这里的喷嚏并非是因感冒而引起,而是因身心的舒畅而引起,它使人在礼拜和行善时都充满活力;而打哈欠是因摄入过多的食物、肚子饱胀而引起,它使人懒惰,不礼拜和行善。受到伊斯兰教的影响,这些传统在伊朗一直流传至今。在公共场合,打喷嚏的人要说“الحمدلله”(赞颂真主),看到的人要回答“یرحمک الله”(愿真主怜悯你)。对于打哈欠这种行为,要尽量在公共场合避免,如果迫不得已,必须要捂住嘴巴,然后再打哈欠。
其三,伊斯兰教重视穆斯林之间的道安和问好。阿拉伯语赛俩目(سلام)原意为“和平”,是穆斯林互相祝安和问候的用语。做完礼拜亦应将脸转向左侧念此语。从“圣训”中的规范可以看出说赛俩目的重要性,“给穷人饭吃,给你认识和不认识的人说赛俩目就是伊斯兰中最优越的功修;无论认识与否都应该说赛俩目;两人中最优秀的人是先开始[给对方]说赛俩目的人”。除此以外,“圣训”还规定了问好的对象和条件,如小孩给大人说赛俩目、行者给坐者说赛俩目、少数人给多数人说赛俩目、不给犯罪的人说赛俩目,也不回答他的赛俩目等。随着伊斯兰教的传入,赛俩目逐渐成为伊朗人日常问候中使用频率最高的社交用语。在塔洛夫文化中,赛俩目不仅是穆斯林之间具有宗教含义的问候用语,也是伊朗人在打招呼时所说的第一句话,相当于中文的“你好”,这句问候语在伊朗的使用频率非常高,正如一位外国女士所说,“以前,我以为一天说一个你好(سلام)就足够了,但是来到伊朗以后,我才发现,在这里,说你好和谢谢(تشكر)的次数数不胜数”。
其四,伊斯兰教重视人际关系中的礼尚往来。《布哈里圣训实录全集》第78章的第14节写道:“礼尚往来以保持亲戚关系鲜活(即密切)。”第51章的第11节写道:“真主的使者接收赠品,并回赠礼物。”伊朗人接受并传承了这一思想,在塔洛夫文化中,送礼也是十分重要的社交环节。甜点、花束以及各种纪念品等都是常见的礼物。送礼的场景主要有前往他人家中做客、看望病人、拜访前辈等。在交通不发达的年代,看望从库姆或马什哈德朝觐归来的人也需要送礼,以表示祝福和庆贺。同样的,为了表示对看望者的答谢,主人也需要送上从圣地带回来的纪念品,这些纪念品包括祷告席、念珠以及从朝圣地带回来的食品等。这充分体现了伊朗人社交中的有来有往。
另外,伊斯兰教规定要尊敬父母、尊重长辈、爱护晚辈。《布哈里圣训实录全集》的第78章(礼节)中提到了三点。其一,按时礼拜和尊敬父母是真主最喜欢的功修;其二,要尊重老人,让年龄最大的人先讲话、提问。其三,要疼爱晚辈。“对不疼惜孩子的人真主也是不会疼惜的”、“真主将慈爱分为百份,自留九十九份,降于大地一份。万物互相慈爱,甚至母马为免于踏伤其子而抬起足,皆因这一份之故”。《古兰经》第2章的第83节、第4章的第36节、第6章的第151节、第17章的第23节、第19章的第11节中也均提到,不仅要孝敬父母,对父母毕恭毕敬,还要善待他人,做一个有礼貌的人,不能傲慢和矜夸。实际上,塔洛夫文化的本质就是表达对他人的尊重以及获得他人的尊重,因此,在日常生活中,伊朗人会通过得体的举止来表示对他人的重视和尊重,使他人身心愉悦,赢得他人的尊重。例如,去别人家做客时,要首先主动向长辈问好;在诺鲁孜的第一天,晚辈们要首先前往最年老的长辈家拜年,随后再按照辈分大小依次拜年;见到小孩要主动夸赞。再如,在课堂上,学生和老师都有义务要做到互相尊重。在学生方面,第一,当老师讲话时,学生要保持安静;第二,要在课堂上表示出对学科学习的热情;第三,要遵守课堂纪律;第四,要专心听老师讲课;第五,在上课和下课时,要让老师先进出教室。在老师方面,要尊重学生、善待学生、宽容学生,不能嘲笑学生。
(二)什叶派“塔基亚”与现代伊朗人社交行为特征
“塔基亚”系波斯语“تقیه”的音译词汇,原意为“小心、谨慎、掩饰、掩盖”,其宗教内涵主要包括以下两点。其一,隐瞒自己的宗教信仰和主张,或假装与自己的主张相左;其二,为了挽救自己的生命,佯装自己与他人信奉同一种宗教。综上,“塔基亚”是面对危险时,穆斯林为了保护自己而实施的一种宗教手段。最初,这种做法在什叶派和逊尼派之间都是被允许的。《古兰经》第三章第二十八节写道:“信道的人,不可舍同教而以外教为盟友;谁犯此禁令,谁不得真主的保佑,除非你们对他们有所畏惧。真主使你们防备他自己,真主是最后的归宿。”首先,由于什叶派在历史上长期处于被压制的地位,就什叶派信众的处境来看,他们更需要在生活中实践这一做法。首先,从第六代伊玛目加法尔时代开始,什叶派的圣训把这一原则提升到重要、合法的地位,可以普遍实行。其次,两个世纪以后,什叶派不但允许“塔基亚”,还把它上升为一项义务,一项和每日礼拜同样重要的义务。在马赫迪复临之前,不实施“塔基亚”的人就不是什叶派信徒。
在什叶派饱受压迫和摧残的历史背景下,受害者心理开始在伊朗人心中形成并不断强化,“塔基亚”在什叶派的广泛运用就是伊朗人受害者心理的典型例证。在现代社会,许多观察家常常强调伊朗人多疑的特点和对外来势力的抵触情绪,还有他们为了掩饰自己真正意图而故意制造重重假象。这一行为特征与“塔基亚”的根本目的是一致的,即在言行举止中隐藏真实的部分,展现虚假的部分。从某种程度来说,塔洛夫文化中所展现的矛盾性和差异性就是“塔基亚”的当代体现,这种矛盾性和差异性具体体现在以下两方面。
首先是内在意图和外在举止的矛盾性。伊朗人一般把举止分为隐秘的、内在的意图(the baten,这是被掩饰的部分)和外表的(the zaher,这部分真正的含义可能不同于它们看起来似乎在表达的意思)。在与伊朗人交往的过程中,如果不了解塔洛夫文化,便很难辨别其话语中的真实性和虚假性。例如,为了表示热情和礼貌,伊朗商人在收到钱之前都会说“ نداره قابل ”(意为不客气,不要钱),但事实上并非如此。如果不了解这句客套话,便会引起误会。实际上,这一差异性正是伊朗另一种文化模式——鲁达尔巴耶斯蒂(رودربایستی)的体现,鲁达尔巴耶斯蒂(رودربایستی)中文意为“客气,拘束,讲究客套(并不亲切),难以拒绝”。它鼓励伊朗人隐藏自己的真实情感、利益和欲望,优先考虑他人,这迫使伊朗人得到了他人的青睐而损害了自身的利益。例如,在伊朗,当主人向客人发出某项邀约时,通常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一方要坚持并反复发出邀请,另一方要拒绝并反复推辞,经过几个来回,才能让双方的心里均达到满意。但是,双方在交流的过程中均没有表露自己真实的想法,因此,很难分辨主人是否真心发出邀约,也很难分辨客人是否真心拒绝邀约。其次是面对熟人与非熟人时行为举止的差异性。从根本上来说,塔洛夫话语体系通常适用于非熟人之间,熟人之间的交流沟通无须遵循繁文缛节。和熟人与非熟人行为举止差异性相对应的是伊朗住宅区域的一分为二。伊朗住宅通常分为两个区域,一个是内部区域,是家庭成员或至少是家长可以在这里随便一点、举止放松一点的地方;还有一个是外部区域,这是和外人进行交流的区域,在此处的言行举止则需要遵循塔洛夫的准则。
在外人看来,伊朗人的话语与行为十分矛盾——在他们的言行举止中,同时掺杂着真话与谎言、真诚与虚伪、谦卑与傲慢,热情与冷漠。当他们说“我不是在跟你客气”时,正是他们开始客套的时候。实际上,这种矛盾的行为恰恰反映了伊朗人特殊的民族心理,具有深刻的历史渊源。生性敏感多疑的性格特征与渴望得到关注和了解的感情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伊朗人独特的为人处事方式。
(三)塔洛夫话语体系中的阿拉伯语
在最初对伊斯兰教教义进行解读时,伊朗人偏向使用最初的阿拉伯语词汇,而不是用波斯语去替换。因此,随着伊斯兰教的传入,塔洛夫话语体系中开始出现一些阿拉伯语词汇。首先,伊朗人在社交中使用的一些常见的客套用语均为阿拉伯语。例如祝福用语“انشا الله”,意为“如主允许、如主保佑”。再如,在问候中当被问及身体情况如何时,伊朗人通常会回答“الحمدلله”,意为感谢真主,但在这里,“الحمدلله”的实际含义就是“我很好”。其次,为了表示对先知、十二伊玛目及已故的宗教伟人的尊重,伊朗人在祷告用语中常常加入阿拉伯语后缀,如十一位去世的伊玛目名字后面常跟“علیه السلام”(向他致意),第十二位伊玛目后常跟“ فرجه عجل الله تعالي ”(愿真主使他早日复临,将平安带给人间)等。
(四)塔洛夫话语体系中带有伊斯兰色彩的波斯语
在波斯语中,伊朗人在表达祝福、感谢等情感时常常要“以真主的名义”,体现了浓厚的伊斯兰色彩。如伊朗人典型的客套用语“...خداکنه”和“...خدانکنه”,意为“真主保佑让某件事发生”和“真主保佑不要让某件事发生”。再如“خداحافظ”是“ خدا حافظت باشد ”的缩写,意为“愿真主保佑你”,在日常问候中,这句话的实际含义就是“再见”。
四、现代化背景下的伊朗社会风气改革
现代化是各国人类和社会在谋求发展过程中一股不可抗拒的时代潮流,是文明演进的方向,是国家走向独立自主的必由之路,也是国家融入全球化和信息化世界的根本路径。19世纪中叶,伊朗也从政治、经济、社会及司法等方面开始了国家早期的现代化进程。在伊朗第二次大规模的现代化改革浪潮中,恺加王朝的大首相哈吉·米尔扎·侯赛因在社会方面的一些改革措施在一定程度上使伊朗人在行为和思想上取得了进步,改变了伊朗传统社会拖沓、含糊、效率低下的社会风气。
哈吉·米尔扎·侯赛因认为,在社会风气方面,欧洲社会的先进性主要体现在两方面。一方面,欧洲国家积极宣扬人人平等的意识形态,这是人类社会文明不断进步的体现;另一方面,欧洲国家在工作中讲求效率,注重时间观念,适应了现代化工业的快速发展。而在传统伊朗社会中,身份意识和阶级观念已经固化,人们早已习惯以身份和社会地位为标准来决定彼此之间的交往形式。与此同时,亚洲国家的农耕文明和游牧文明非常缺乏时间观念。人们不仅对于工作计划欠缺合理的安排,缺乏一定的紧迫感和危机感,还花费了过多的时间在冗长而复杂的社交礼节上。因此,为了紧随世界现代化的浪潮,取得国家的富强和长足进步,哈吉·米尔扎·侯赛因积极倡导伊朗民众借鉴和学习以上两个先进思想。
首先,哈吉·米尔扎·侯赛因在各大媒体积极宣扬“人人生而平等”的人文主义思想。1879年2月27日,哈吉·米尔扎·侯赛因在《星报》上发表了一篇名为《人类》的文章,在文章中,他提道,“今天,一个人的荣誉是通过他的表现和成就来赢得的,而不是一出生就具有的,任何人只要拥有正常的宗教价值观和完善的知识,就可能出类拔萃”。同时,伊朗传统社会讲究让身份地位高的人优先发言讲话,但是为了表示平等,哈吉·米尔扎·侯赛因倡导人们忽略身份和地位,按照次序在会议中轮流发言。其次,哈吉·米尔扎·侯赛因以身作则,公开、高效地完成各项工作安排,简化办公流程。其一,他在各大公开场合公开自己和政府的日常工作安排,还制定一系列制度来规范政府日常事务,使政府机构变得更加正规、高效。其二,如前文所述,伊朗人名前面的头衔显示了伊朗人的社会地位情况,头衔越多,社会地位便越尊贵和显赫,但在工作中,有时严重影响了工作效率。因此,哈吉·米尔扎·侯赛因规定禁止办公人员在办公期间使用过长的头衔。其三,哈吉·米尔扎·侯赛因还规定简化办公过程中过于复杂的礼节和仪式,利用有限的时间去做实质性的工作,提高工作效率。
以上种种的改革措施说明,随着社会的不断进步和发展,伊朗传统文化塔洛夫展现出了与生产力发展不相适应的一面。一方面,伊朗人在社交中的言行举止使人如沐春风,伊朗人也一直以本国深厚的礼仪文化底蕴为骄傲和自豪;另一方面,烦琐而重复的礼仪和礼节不仅使人疲惫不堪,还被视为社会不正之风,引起了上层精英社会阶层的担忧和重视。
结语
在透彻地了解一个国家的发展境况及国民的民族特性之前,首先要厘清其文化演变的轨迹,并深入地探究其文化和传统习俗的特点。作为伊朗核心价值观的一部分,塔洛夫文化体系的构建是在波斯和伊斯兰传统文化的共同影响下完成的,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塔洛夫文化体系构建的过程是伊朗文化变迁的一个缩影。通过分析塔洛夫文化的二重性,可以得到如下启示。
其一,塔洛夫文化是伊朗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具有深厚的历史背景和深刻的内涵——它不仅仅是伊斯兰优秀价值观的传承和延续,在其演进和发展历程中,它也早已被烙下了深刻的“波斯印记”和“什叶派印记”,这是由伊朗历史发展的特性决定的。从伊朗曲折发展的历史经验来看,大力倡导伊斯兰文化而忽略波斯文化,人们就会出现民族认同感的危机;大力复兴波斯文化而忽略伊斯兰文化,伊朗文化就会失去鲜活的力量。塔洛夫文化的二重性不仅说明伊斯兰文化具有强大的感染力和渗透力,也说明波斯文化具有顽强的韧性和传承性。伊斯兰文化与波斯文化的不断交融促使伊朗文化一脉相承,绵延不绝。
其二,塔洛夫文化的二重性还体现在伊朗人际交往中的显性与隐性的特征上。从表面上看,冗杂的礼仪礼节似乎仅仅是一些礼贤下士、毕恭毕敬的社交行为规范。实际上,这些礼仪礼节背后隐藏着更加深刻的社会心理和内涵:对获得他人尊重和关注的迫切渴望、将他人的利益放在首位而委屈自己的心理诉求、隐藏真实想法以达到免受伤害的目的、抬高他人降低自己的谄媚心态等情感在内心互相交织,被视为塔洛夫文化隐性的一面。
其三,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塔洛夫文化表现出了与现代社会的适应性与不适应性。一方面,在人际交往中,伊朗人彬彬有礼、落落大方的言行举止展现了伊朗作为一个地区大国的礼仪风范,也展现了伊朗人的文化自信和民族自信。伊朗礼仪文化不仅是波斯和伊斯兰优秀传统文化不断融合并发扬光大的体现,同时,它也规范了各种社会关系,是社会人际关系建立中至关重要的一环;另一方面,塔洛夫话语体系中的巧言令色、矫言伪行极易引起外界对伊朗人的误解。同时,繁文缛节与社会生产力的发展格格不入,在礼仪礼节上花费过多的时间或影响社会发展的进程。换言之,塔洛夫文化既是伊朗文化的积淀,也是伊朗人的文化负担。
(注释略,原文参见《中东研究》2021年第1期)
作者简介:
冀开运,西南大学伊朗研究中心教授,博士生导师
杨晨颖,西南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博士生研究生